第120章 蟲噬
「滋……」
隨著蕭炎逐漸下沉，這古怪的沼澤也被異火蒸發出了屎綠色的氣團，雖然被隔絕在外聞不到味道，但他還是能隱約想像的來這到底有多噁心。
『只怕這表層污泥，全都是屍體腐敗殘留物構成的吧！』
強大靈魂力量現在反而成了拖累，他稍微探出感知就能給自己噁心得夠嗆。
周遭的那些陰濕怨氣甚至都濃郁到了可以觸碰的程度，如果不是撤回得及時，連靈魂力量都會被染上污濁。
「老師，這種地方恐怕不只是自然形成的吧？」
蕭炎眉頭緊皺：「哪怕是陰寒之力匯聚，也不至於生成如此恐怖的環境，簡直就像是……」
就像小醫仙在這裡自爆了一樣。
「這種事誰又說得清楚？魔獸山脈之內能養活起這麼多高階魔獸，或許隱藏著什麼秘密也說不定。」
藥老面不改色地探出靈魂掃蕩四周，視周遭極端環境為無物，收攏來幾十顆陳舊的魔核。
「倒是有些可惜了…這些魔核泡得太久，很多都被消解了大半，能量流失太多，只能拿來當做邊角料補填藥性缺口。」
『您還真是毫不嫌棄啊。』
蕭炎看著這些東西都有些作嘔。
鬼知道上面沾著些什麼玩意，萬一煉藥的時候騰起一團惡臭氣息染上丹藥，你到底吃還是不吃？
不對。
練出來的大半丹藥，貌似都進了蕭炎自己的肚子……
沒辦法，開爐煉藥都得籌備好回氣丹防止中途體虛，練得越多吃得也越多。
「你先接著，待老夫再搜刮幾把回來。」
像是看出了他心中不適，藥老將魔核一把甩到他身上，像是完全忘了能夠收進納戒一樣：「還記得老夫給你教的知識嗎？照著特徵好好辨認一下種族！就當是臨時考核了。」
「啊？」
「怎麼，伱有什麼意見嗎？」藥老撇了他一眼。
「……遵命！師父。」
『你個老東西，成心的吧？』
蕭炎緊憋著臉，好懸沒被熏暈過去。這些個魔核不僅包裹厚厚一層黑泥，剝開之後見到的本體卻意外的乾癟。
明明是實體化的能量，卻像是被吸乾一樣緊縮成類似葡萄乾的狀態。
『這個沼澤…』
蕭炎捏著魔核神色凝重，隨後伸出手指點開火焰壁障觸碰污泥。
只在瞬間，他便有了一股血液沸騰般的奇異感受。
不像是有什麼東西引動氣血之力，更像是有著莫名外力主動抽取。
『這鬼地方會吃人不成！』
「老師，你感覺到了嗎？」蕭炎連忙縮回手，看向四周的眼神再也不復先前的嫌棄，被警惕與驚駭盡數取代。
僅僅是伸出手指便有這種感覺，若是毫無防護的浸泡在此，只怕不出十息他就會被徹底抽乾氣血。
「感覺到什麼？」
根本沒有軀體的藥老毫無所覺，剛一回頭就見自家徒兒莫名其妙驚慌起來。
沒辦法……半點氣血之力都沒有啊。
沼澤能引動什麼？總不能去抽取骨靈冷火吧？
「它，在進食！」
蕭炎伸手在火焰外面劃拉幾下，縮回來之後就見手掌皮膚已經顯露枯敗之像。
「嗯？」
藥老眉心一緊，仿佛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，一把抓住蕭炎的手腕仔細觀察。
『存在於陰寒匯聚之地，還會主動吞吃氣血，總不能是……應該不對，那玩意兒可不會衍生出毒素。』
藥老在腦海中翻找一番，雖然能找到近似之物，卻又有些地方不太對得上。
「以前聽過類似之物，究竟是不是那東西我也不能確定…」
似乎是被蕭炎方才的動作驚擾，沼澤深處突然傳來異樣波動，就仿佛有箭矢在下方飛速穿行而過，帶起了聲障般的波濤涌流。
「左下方！」
藥老雙眼微虛，瞬間將其動向鎖定：「此刻大約三百丈。」
八極崩！
纏繞著異火的拳頭狠狠轟在污泥中，硬生生打出了十丈長的空腔，蕭炎就這麼一路揮拳一路衝刺，短短數息之間就衝到了其先前方位。
「左。」
藥老伸手一指，蕭炎的視野中就出現了一個飛快移動的光點，為他指引著方向。
視線中的那光點就如同在空氣中自由飛舞一般，視沼澤阻力為無物，極速穿行又瞬息折拐，仿佛已經感知到了蕭炎的追尋，隱藏在遠處伺機而動。
「不行…太快了，根本追不到！」
蕭炎揮臂一指，調動異火熔貫出一條通道，再用寒冰凍結凝固。
本來是打算搭建起牢籠將其困住的，可現在一試，這種辦法不光效率很低，還容易被那奇怪東西利用，反過來阻礙他自己的行動。
『關鍵是那傢伙就像能發現我的動向一般。』
明明身上沒什麼靈魂波動，感知卻能像藥老一樣穿透這麼厚的阻礙，蕭炎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。
「嘭！」
又一場直線追逐，蕭炎抓住再度揮拳打出空腔疾馳而至，眼看著就要碰觸那東西，卻被對方毫無遲滯的疾轉方向躲。
『該死…』
一直使用八極崩的話，鬥氣消耗根本遭不住，蕭炎也只能在恰當時候放一招拉近距離，可總是會被對方險之又險的躲開。
難怪那條七階巨蛇都拿捏不了這玩意兒。
光是無法精準定位這一點都能讓它徹底歇菜。
「纈…！」
本以為那東西會像之前一樣趁機跑遠，可這次他卻趁著蕭炎剛放鬥技，回折方向極速衝來。
隨著兩者之間污泥層層穿透，一聲仿佛眾多昆蟲齊叫的嘶鳴乍響，由遠及近逐漸清晰，伴隨著狩獵一般的聲勢而來。
面前火幕突然破入一根甲殼黝黑的蟲爪，在即將觸及蕭炎的瞬間又被灼燒著騰起大片青色霧氣，未知之物爆起哀鳴，蟲爪瞬間融化為漿液縮出壁壘。
還未待它極速逃開，藥老魂體突現，伸手將那東西隔空斬下一半，只餘下殘破氣息驚慌逃走。
「老師，這東西到底是什麼？」
蕭炎看著從污泥中擠出來的一灘棕黑粘液，這團東西像是有生命般急促跳動，突然翻卷出了無數隻複眼，又演化著昆蟲甲殼與蟬翼般的薄層。『竟然真的是它……那這沼澤之中的毒素孕育，豈不是另有原因？』
藥老深吸一口氣：「此物並沒有公認的稱呼，為師更願意叫它『蟲噬』。」
「乃是陰死之氣壓縮凝結而成，誕生靈智之後天然追尋著生命氣息，會拼盡一切去吞噬附近一切活物。」
「也因為它有著如此特殊的屬性，只需要拉進距離就能夠引動生靈體內的氣血。」
藥老開口介紹著，突然想到了某個名揚中州的強者。
血河尊者！
這種神奇的寶物，對於這類修行血屬性鬥氣的存在來說可謂是畢生所求。
『已經堪比異火對於煉藥師的意義了。』
「陰死之氣？」
蕭炎突然有些發懵，伸手指著這坨東西點個不停：「就這玩意…竟然是純粹的能量凝結而成？可是等階也太低了吧，看樣子連斗皇都不到，怎麼會凝聚出靈智？」
被指指點點的蟲噬頓時暴發，化作一團蚊蟲模樣散開衝擊，想要脫離束縛。
「那當然是因為走了捷徑啊……」
藥老搖著頭，對著蟲子抬手一握。
骨靈冷火瞬間化作爐鼎將其封禁，僅僅五階的靈物毫無反抗的餘地，一息之間就被打去形體，只留下一團蠕動的漆黑粘液，內部浮動著斬掉一半的棕色紋絡。
「這東西的所謂靈智，只不過是吞吃了大量生靈衍生出來的，根本做不到什麼像樣的思考，只有著被推向極致的生物本能。」
「就像你方才見到的那樣。它只要發現了目標就會嘗試攻擊，不被狠狠打上一頓都不知退卻。」
不過這傢伙的能力也就到此為止了，殘破混雜的意識根本無法進一步蛻變，反而壓制住自身靈智的誕生，只能永遠困在五階不得寸進。
「要煉化嗎？」
藥老將其遞到蕭炎面前：「這東西在中州都是稀罕東西，上一次出現遠在三百年前。」
「不要…當個收藏放著就好，這東西連一些高階獸火都比不上吧？我要它有何用。」
蕭炎相當嫌棄。
就算它相當稀有又如何，他身上哪個東西不稀罕？甚至通體上下最難得一見的就是他自己。
但凡需要吸收煉化的，蕭炎都要問上一句：「能進化焚決否？」
再不濟也得像化生火一樣可以搓進火蓮啊……
「哼哼~就算不煉化，你也應該試著使用一下這東西。相信我，它比你想像中的有趣得多。」
藥老不停攛掇著，受不住嘮叨的蕭炎伸手探進其中，正想要注入鬥氣的時候卻突然感應到體內氣血憑空削去一截。
「噼啪！」
像是得到了能量補充，粘稠液體突然恢復了活力反過來包裹住蕭炎手臂迅速硬化，最終變成了一層厚厚的生物質地的漆黑甲殼，更有棕色紋絡點綴其上。
稍一感應，甲殼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居然和蕭炎一致，顯然是吃誰的血液就和誰步調一致。
「此物在吞吃生命之後，能夠復現出一小部分對方的特徵，也因為所在之地多為沼澤，蚊蟲遍地，所以常常表現為昆蟲模樣。」
「老夫也正因為如此，才會選擇稱其為蟲噬。」
藥老從甲殼上捻出一點靈光，拉扯出一根光線通向沼澤深處：「另外…這東西吞吃過的生物可不會留下多少殘留，沼澤之中演化劇毒可還有著更深的秘密。」
「繼續往下走吧~這淌泥潭你還得再好好享受一段時間。」
『還要繼續走啊……』
蕭炎嘆著氣，收起這一半蟲噬，順著靈魂指引繼續深潛。
甲殼雖然賣相不錯，但這防禦性能也就那樣了，甚至連他的鬥氣鎧甲都不如，實在有些雞肋。
除非他哪天去當個吸血鬼，不然這東西只能一直放在納戒里吃灰了。
「看似收穫非凡，實則啥用沒有…」
蕭炎才剛下沉了百丈，身周的異火屏障就傳來滋啦動靜，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一樣。
這沼澤深處的淤泥漸漸泛起綠色，那種煩人的臭味也逐漸淡去，想必是沒有什麼屍骨能夠沉入到這種深度。
而異火蒸發出的氣體竟然讓蕭炎有種莫名的熟悉感。
稍微放出感知探查一番，靈魂力量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陰毒的腐蝕性力量。
「毒鬥氣？」
蕭炎取出玄重尺，一發焰分噬浪將下方劈出裂隙，肇開的泥水分隔成左右兩壁。
越往下方，墨綠色的鬥氣就越發濃郁，到了最後甚至頂過了上方厚重泥土，撐起一片毒氣朦朧的空間。
而那半拉蟲噬的氣息也隱藏在內。
「轟…」
藥老出手催動異火，將厚重凝練的毒氣一瞬焚盡，同時結出冰層撐住這空洞。
而那空間正中心端坐著的，是一具通體暗綠的骸骨，儘管身死已久，其上繚繞著的氣息依舊強大，甚至遠遠超過了獅王。
「此人生前，恐怕已經接近了斗尊境界！」
藥老將蟲噬拘起丟給蕭炎，趴在骸骨周圍左右瞅個不停，顯然是對其無比動心。
畢竟他復活時可是需要一副至少斗宗的身體，這具骸骨已經是遠超預期了，說不定能讓他復活之後保住斗尊的境界。
至於更高階的屍體……他想都不敢想。
先不說獵殺一位斗尊究竟有多艱難，光是在這西北大陸找出這等強者都得費很大力氣。
「達到高階斗宗的毒師？這種人物居然會隕落在加瑪帝國境內？」
蕭炎突然覺得有些奇異，既然是毒師，那老老實實在出雲帝國境內修行不就好了，何必再來此地冒險。
「看這具骸骨的年歲，只怕距今已有近千年歲月，那時候各大帝國還存不存在都是兩說。」
藥老檢查著骸骨，在那已經有些殘破的納戒中找到了一堆化作灰燼的藥材，還有些許記載毒經毒術之類的捲軸。
「嗯？」
就在退出感知的時候，藥老眼神微虛轉動著戒指，在其內側發現了一堆複雜紋絡。
操控著鬥氣慢慢勾勒復現，最終摹畫出的圖譜看上去……
「這就像是一幅地圖。」
蕭炎突然回想起了海波東展開的那張大圖，上面的山川河流之景和眼前圖卷有所對應。
要被蚊子咬死了。
混蛋！這個季節為什麼還會有這種東西啊！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