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 瞳術
漫漫黃沙之中捲起塵暴，遮天蔽日的沙牆橫過大地，凜冽罡風甚至能將厚重沙丘一瞬卷平，裹挾著數百上千噸的沙粒馳向遠方。
遭殃的可不只有這一小片地方，若能從天空放眼眺望，便能發現方圓千里的廣袤範圍內都在涌動著黃沙土浪，匯聚成了一座宛若天災的龐大風暴。
「轟隆……」
正中心的風眼之內，衝起一道橫徑數十丈紫紅光束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蘊含其中，仿佛透過亘古歲月而至，連帶著令無數六階魔獸都為之戰慄的威壓一併貫徹雲霄。
啪。
蛇人聖城中閉關蓄養的美杜莎突然驚醒，抬頭看向冥冥之中與她共鳴的方向。
「那是……」
正在她疑惑之時，靈魂深處莫名湧現一陣悸動，仿佛其中有著什麼未知的力量回應著召喚，原本玫紅色的雙瞳，突然放射出紫色光芒。
「嘶！」
體內血脈一併沸騰，身軀龐大的紫幽炎蛇不受控制的凝聚出虛影，在她頭頂身周盤繞遊走，不斷對著那方向嘶吼。
通過彼此相融的靈魂，美杜莎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它那意識深處的渴望以及……恐懼！
「吼！」
仿佛驚雷在耳邊瞬時炸起，一聲震徹天空的低沉怒吼如同海嘯般碾過四方。
所有聽聞此聲的蛇類魔獸就好像見到了什麼無限恐怖之物，不論身在何地狀態如何，全都死死趴到地上不敢再動。
甚至哪怕被傭兵刀劍加身也未有半分掙扎。
「…大長老？」
幾位斗皇慌忙衝出殿外，卻見大長老早已守候在此有，正要帶著些驚慌失措向她詢問，卻又和她一樣昂首呆滯。
「那到底……是什麼東西？」
只見天光漸暗，仿佛當空烈日都被那股無形威壓衝垮，收斂光焰。
一條蜿蜒扭動的龐大巨蛇橫在高天之上，其身七彩光華漫溢，羽流狀的光紋霧氣繚繞體表，蛇口張合之際，仿佛有一團漆黑烈日明滅隱現，天地間的鬥氣能量都隨之微微泛起潮汐。
『這種聲威，這種力量！這種源於血脈深處的龐大威壓……』
大長老身體難掩顫抖，聲音都有些斷續不能自已：「這…這恐怕，就是那條紫幽炎蛇體內的遠古血脈了…」
七彩吞天蟒！
傳說中成長到極限境界，都能與斗聖強者相媲美的超級魔獸…那可是舉手投足之間便可致使山崩地裂的威能。
「那位大人，居然真的能夠找到新的進化之路。」
這幾位活了數百近千年的蛇人靜靜沉默，彼此之間都明白對方所想。
蛇人一族，怕是真的要興盛起來了。
『呼……』
籠罩在光柱之中的藥老無比疲憊的嘆息，哪怕他還是靈魂體，也依稀能夠看出那憔悴之態。
三個多月，整整一百來天不眠不休拼命苦幹！
饒是以他現在的靈魂力量也扛不如如此高強度的持續消耗，更何況還要主持那些精細入微的艱難操作。
焚盡占比超過萬分之一雜血，調用靈魂探查著精神氣息，提取出屬於紫幽炎蛇的血脈。
又從那堪稱浩如煙海的血脈源頭之中一一尋找，直至抓出那唯一正確的解。
真的，這種事他再也不想幹了。
本就已經是鬼魂的藥老心中發寒，就是當初嘗試去練那九品丹藥都沒有如此的耗費精神與體力，無數次重複相似的操作實在是太過磨人。
『連思維都無法驅動，簡直要把我變成石頭一般。』
『現在剛剛結束這無聊工作，就好似死後迎來了重生……世間形色煥然一新。』
藥老精神低迷地聚攏靈氣填補消耗，再一拍掌召出骨靈冷火封住黑魔鼎，斬斷了沖霄光束和那天空上的虛影。
隔著厚厚一層森白火焰，隱約能夠看到鼎中身處有一點極其細微的光彩，甚至還比不上芝麻樣大。
而就是這提煉出來的針尖模樣的精純血液，是在藥老的激發之下爆發出了達到，甚至還要超越斗宗的威勢。
『只能說不愧是七彩吞天蟒……』
始終守在場外的蕭炎一躍而至：「老師，你怎麼樣？我看你現在狀態相當不妙啊！」
「咳…區區一場提煉罷了，為師能有什麼事？雖說現在只有斗宗實力，可我的靈魂本質卻比你想像中的要強太多，這麼點時間可不夠將我消耗至虛弱。」
靈魂體已經虛淡三分的藥老悶聲回應，就像害怕蕭炎看出些什麼一樣，一甩袖袍轉身回了納戒。
「這點精血就是最終的成果了，為師現在要再研究一下蛇人族的古籍，看看該怎麼利用它輔助進化。」
『伱真要想研究，為什麼不能在外面呢……』
隱約猜出些什麼的蕭炎一臉無奈，只能感慨於這個老頭的倔脾氣越來越突顯了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裡吵吵鬧鬧太多的原因。
不過…誰讓他是長輩呢，由著他開心唄。
「嘶~這精血還真的就只有一丁點啊！這針尖大小連頭髮絲都粘不上去啊！」
剛趴在黑魔鼎上往裡一看，蕭炎就瞬間頭疼起來。
如果是一滴那倒也罷，好歹還是個能用的。
看看現在這個血脈濃度，哪怕是把美杜莎逮起來，拼命填著丹藥擰乾八百遍精血，也湊不出一次血脈洗禮的量。
『看來還是得去找找那個所謂的血源草……距離魔獸山脈南側都有數千里之遙，恐怕已經跑到了別國吧。』
蕭炎捂著額頭，一想到要往未知的地圖跑他相當無奈。
鬼知道一路上會遇到些什麼。
和加瑪帝國接壤的那幾個國家裡，就只有出雲和慕蘭平日裡交流很多，其餘的都屬於僅僅知道存在，連雙方的國境線放在哪都不知道。
『夾在幾個帝國中間的，那可是千里荒野……』
「先捯飭眼下能幹的事吧~進化還真急不得。」
蕭炎認真思考了一下直接拿異火去烤的可行性，最後還是理智放棄。
萬一呢，直接給燒死了怎麼辦？
『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沒有強運護體，到底能不能讓周邊人倖免於難……』
「蕭炎少爺！」
沙丘之上突然傳來一聲呼喚，一條雙頭巨蛇馱著青鱗極速遊行，在黃沙上留下一道微微融化的軌跡。
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，青鱗莫名喜歡這條紅色傢伙，照著蕭炎給出的地圖找了那麼多魔獸，卻還一直坐著這傢伙。
「蕭炎少爺您沒事吧？我剛才見這裡傳出那麼大的動靜，外圍沙塵就連它也進不來，心裡實在擔心……」
青鱗坐在火靈蛇的鱗片上滑落至地，跑到蕭炎身邊上下仔細打量著：「天上那個虛影到底是怎麼回事…難不成是傳聞中的美杜莎親至？怎麼樣，她沒有傷到您吧？」「我沒事…」
蕭炎有些侷促的扯了扯嘴角：「你沒必要這麼緊張。」
受到別人這般扒得緊緊的湊上來關心，他還是第一次。
從來都是他連珠炮似的去問別人，哪裡有過別人問他的時候？
「是嗎…」
青鱗聞聲乖乖收回手，卻還是盯在他身上四處觀察，靜觀許久才慢慢挪走視線。
衣服好像有些髒了，回頭就給他洗一下。
「不要總是在提別人…多說說你自己~」
蕭炎摁在她的頭頂挼著：「怎麼樣，現在這雙眼睛還算適應嗎？應該不會有什麼難受的地方吧。」
青鱗第一次展現三花瞳的威力，就是一下子收服四階火靈蛇，事後也沒有出現什麼精神不濟身體痛苦，更沒有啥視力下降的狀況。
基本可以確認這瞳術的發動根本不依靠什麼鬥氣、身體，乃至於靈魂力量的。
什麼？蛇？
只需一眼瞪過去就行。
甚至……
「嗯！放心吧少爺，您賜給我的這雙眼睛我會好好使用的！這股力量在我手中，一定會成為您最好的助力！」
青鱗一眨眼睛，眼眸之中迅速浮現出三點明光，旋轉著湊為渦旋花紋，一股無形的虛幻之意自然散發，就連蕭炎也為之散神一瞬。
『就是這個。』
蕭炎心中暗嘆不已。
毫無消耗毫無反噬的固有幻術！甚至在沒有任何修為加身的情況下，只是緊張之餘看了原著蕭炎一眼，就讓他那個斗師頭暈目眩一陣。
簡直離譜到家了。
「雖然但是……我還是要再強調一遍。青鱗，這雙眼睛是你與生俱來的一部分，我只是幫你發現了它，教會你去使用這股強大力量。」
蕭炎點著她的腦殼，也不知道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：「我只是個替你打開寶箱的人，你哪怕是感謝，也應該感謝的是我給了鑰匙。」
而不是這副像被洗腦了的模樣！
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誆騙小女孩呢……
「蕭炎少爺這是什麼話？不授殺人術，空贈刀兵自無用！」
青鱗像是膽子比以前大了不少，現在都敢回駁蕭炎兩句：「要是這一輩子都不知如何去使用，那這雙眼睛於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？還不是當個鬥氣都沒有的普通人空度一生。」
「你…」
蕭炎猛一皺眉。
誰成想，青鱗開口出聲卻比他更快：「更何況……這雙眼睛就連正式覺醒現世都是靠著您的手段。在此之前唯一的特殊之處，也不過是雙混血兒的綠眼睛罷了。」
「這？我…」
蕭炎抬手打斷著。
「就算最後把話說到底。」
青鱗抱起蕭炎的手頂在腦袋上：「我這條命也是漠鐵傭兵團保到現在的，現在被安排著做了少爺的侍女。命，自然也是您的。」
「……」
蕭炎跳著眉毛說不出半句話，這輩子第一次在說教方面碰上了個硬茬子。
你這十歲出頭的小丫頭怎麼比他還能說？
開口就是一套一套的。
「噗…哈哈！小炎子你這終於算是碰上對手了吧？」
納戒中的藥老笑得有些不接氣，幸虧是靈魂體，不然早就岔氣岔個狠的了：「終日、終，嗤…哈哈……」
終日打雁終究是被雁啄了眼。
『就你一天天得等著看我笑話！就不能有點身為長輩的架子嗎？』
蕭炎黑著臉，只感覺被靈魂深處的笑聲狠狠戳著了肺管子。
也不知道藥老到底咋想的，就像是期待著他出岔子似的，動不動就是死亡預言，有了啥事第一瞬間就開始笑。
「青鱗，這些話到底是誰教給你的？」
蕭炎捏著丫頭的臉：「說出來吧~我絕對不會怪你的。」
「都是我自己想的！」
「是嗎？」
蕭炎哼哼冷笑：「看來背後亂教的人就是我二哥了。」
「咦~」
青鱗突然一臉嫌棄，哪怕她只是個侍女，也不妨礙她窺見蕭厲傻冒的本性：「怎麼可能？他又不像大團長一樣……唉？」
完蛋，暴露了。
青鱗瞳眼驀得泛上一層死灰。
「原來如此~」
蕭炎仿佛意料之中地點著頭，取下玄重尺倒拖在地上：「你先在這裡等著，我去找大哥聊聊天。」
你好歹一個二十多的成年人，一天天的到底在給她灌輸些什麼東西？
「蕭炎少爺，你千萬別衝動啊！那可是你親哥哥！」
青鱗哭喪著臉死死抱住蕭炎的腿，卻架不住對方徑直拖著她往前走：「我只是問了下怎麼留在你身邊罷了，要打就打我吧。」
「大團長只是好心回答我說…說是您喜歡能言善辯的！越悶著說不出話越不討喜歡……」
尤其是二團長還幫著腔，提到了蕭炎有個悶葫蘆妹妹。前後喜歡了幾年時間，到頭來卻連個正式牽手都沒落得，整天像個深閨怨婦。
她實在是怕啊。
『對親妹妹都這麼冷淡，我也是沒辦法啊。上輩子的腦子都借過來幫著回話了。』
青鱗臉上悲切更甚：「所以，我就請教著到底該怎麼說話…大概就這樣。」
蕭炎深吸一口氣，低頭詢問：「那我大哥到底是怎麼回答你的。」
「觀念對錯不重要。先聲奪人、不打磕絆，抓住機會狠狠輸出就是，權當就是在訓條壞狗狗…啊啊，不對！我是說您是好狗……」
嗯？
貌似也不對？
青鱗突然有些絕望，尤其是發現蕭炎帶著腿上的她開始飛奔之後，更加絕望了。
團長，對不起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