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7章 靈堂一炷香(4K)

2024-11-23 22:24:26 作者: 凌晨吃早茶
  第197章 靈堂一炷香(4K)

  上海街,公司樓底的永記茶餐廳內,尹照棠穿著西裝,用餐叉捲起麵條塞進口中,正盡力消滅一盤豬扒面。

  戳腳晉身著白衫,兩隻手的袖口折起,各提一個紅色紙袋,匆匆趕到餐廳門口先把一個小袋子交給花皮。

  他低聲說道:「花皮哥,幾條香菸和一點點心意,給兄弟們分一分。」

  「阿晉,下血本啦?」花皮看他從計程車下來,便往前走上兩步,主動迎接當聽到有一點點「心意」時,便懂得煙盒裡不只有煙,還有滙豐銀行的土特產。必須眼觀六路,耳聽八方,順勢接下同門兄弟遞來的心意。

  只見戳腳晉叼著香菸,了腳,賣慘道:「辦法呀,渾身家當都變賣啦。只當搏一個機會,求求花皮哥多費心。」

  花皮點點頭,但卻不會逾越規矩,只說道:「我會跟強哥說的,但具體成不成,得看大佬點樣講,最近每天來大佬的人太多。」

  「趁大佬剛吃完面趕快進去,還有一碗糖水的時間。」

  「多謝花皮哥。」戳腳晉丟掉菸蒂,口中還吹著白霧,腳下已邁進進茶餐廳,朗聲打著招呼:「大佬,早呀!"

  尹照棠手中正端著一份冰糖燕窩,用湯匙留著,見到他白衫配西褲,臉上掛著耳釘,還穿著大頭皮鞋,忍俊不禁的笑出聲:「阿晉,今天還沒輪到你當班吧?」

  戳腳晉把紙袋放在桌面,熟絡的搬開椅子,把禮盒向前一推,乾乾巴巴道:「大佬,我老豆從內地帶回來的一點特產,特意拿過來給你嘗嘗。」

  兩名坐在隔壁桌的當班馬仔,看到普哥脹紅的臉,低頭暗自發笑。

  尹照棠跟老闆打了個手勢,叫人上一碗冰糖燕窩給他,再打開禮盒看一眼,

  撇嘴道:「內地的土特產,不是那個吧?」

  他做出一個搓指數錢的動作,語氣打趣的道:「時代還真是變了,要給我賣命,還要先給我送錢啦!」

  這段時間社團要開一間裝修公司的消息,已經在五大堂口間傳開。裝修公司的班底人手是街市勇出,項目由神仙棠找。

  招牌已經註冊,叫作「忠記建築」

  

  據說棠哥已經找到一個在觀塘的大型項目,一單能賺五百萬,又搭好房署的關係,將來還能拉到項目。

  搞得字頭中許多人心動不已,想在裝修業務中分上一杯羹。

  小道消息流出,神仙棠在忠記建築持股百分之七十,街市勇出人出力就百分之二十,剩下百分之十是胡議員的。

  於是幾天時間裡,堂口中許多頭目都紛紛趕來,送禮的送禮,表現的表現,

  連其它堂口的大底都有人出面宴請,想要分包到業務。

  戳腳普若不是花園大廈的老兄弟,連進門聊天的資格都有。

  江湖上,真正缺的不是亡命徒,是機會啊!

  尹照棠能夠創造機會,身邊才有一幫兄弟賣命。

  有一個穩賺不賠的機會擺在面前,真的連賣命都要托關係,送鈔票。

  大佬把機會給邊個,就是欣賞邊個。

  戳腳晉苦笑兩聲,撓頭道:「一直都是這樣的吧,大佬?」

  「也許是吧,,真是送特產啊,一盒老陳皮,一盒大紅袍。」尹照棠當面打開禮盒,面色帶笑,再次問道:「這家建築公司呢,前途是遠大,但新記盯的很緊,胡議員家人的事,你也該有所耳聞。」

  「我是願意給你一個機會的,但搞不搞得定,得靠你自己!」

  戳腳晉亮了底牌,出聲道:「大佬,吹雞、招搖都會支持我。」

  這兩人中前者是新義安前草鞋,後者是和勝和白紙扇過檔,在忠義堂目前還是四九仔,但都看中機會想要博一把。

  他們都還沒有魯莽單幹,而是團結在戳腳晉身邊,不愧是當過大底的人才。

  尹照棠欣然點頭:「好呀,我叫牛強選十個能打的兄弟跟你去,算是我這個做大佬的一點支持。」

  戳腳普見到棠哥點起香菸,起身鞠躬:「多謝棠哥,我不會給兄弟們丟人的。」

  「走啦。」

  尹照棠口吐白霧,揮了揮手。

  戳腳普難掩激動之色,走出茶餐廳。花皮看他的表情都知答案,輕錘他道:「恭喜啊,阿晉,我都知一定能成。」


  「下次要改口叫晉哥了。」

  有左手、蛋撻、豪哥、阿king等人的榜樣在前。

  兄弟們都知大佬提拔人的方法,要立功,再管一個生意,或者幾條街,最後等到資歷便可扎職。

  不管身授幾底,有財路在手,都有富貴人生。

  並且平日跟在身邊的心腹兄弟,只要開口要到外頭幹事業,都會優先獲得一次機會。

  但只有一次!

  戳腳晉學著大佬的樣子,穿上白衫西褲,提上公文包,帶兄弟來到忠記建築從公司名字都看得出野心有多大,不是單獨干抹牆灰的工作,是想要打進地產行業的。

  目前在佐敦白佳士街的百樂大廈,租有一間兩千的辦公室,用來開展業務。

  街市勇之前的裝修公司不大,除掉三個班頭,剩下的員工十幾個人,有財務,投標,倉管,採購,監理1::

  這些人收到消息,隔天便搬到新場地,很樂意跟著公司做大做強。

  那三個班頭則都是忠義堂的老人,平日公司有單,便帶班上的夥計做工,公司有單,便去接其它公司的外包業務。

  以前公司零零碎碎的業務,都是街坊鄰里支撐起來,賺個三瓜兩棗的,連三個班子都養不活,拿出來改組當然痛快啦。

  三天後。

  戳腳晉綁著A貨LV的皮帶,手臂夾著皮包,戴著墨鏡,脖掛金鍊,帶著五名兄弟大搖大擺來到灣仔區駱克道的建材街。

  這裡有二十多家建材公司,工程材料批發到高檔衛浴,家居軟裝基本都有,

  是港島區內最集中的建材街。

  街邊掛著各式各樣的GG牌,有破洞的燈牌,用油漆塗的白板,貼在牆上的傳單。

  一行人直奔門面最大的「港島裝潢材料有限公司」,來到門口時,戳腳普提了提腰間的皮帶,進入店鋪中道:「邊個是板材張啊?」

  一個剃光頭,穿花衫的貨郎迎上前,分著煙時,上下打量道:「找板材張做也嘢?」

  「他講有一批內地走水路來的膠合板,急著便宜出手,人有沒有在啊?」戳腳晉叼著香菸,由光頭貨郎點上,頤指氣使的說道:「我都在缽蘭街看好貨了,

  要不是熟人介紹,真懶得過紅隧!」

  光頭貨郎諂媚的笑道:「在啦,在啦,跟我到裡邊飲茶,人馬上到。」

  戳腳普已經習慣建材公司的奉承,大搖大擺便要往裡頭走。

  吹雞察覺不對,拉住他的手臂,低聲道:「晉哥,不要離車太遠,小心些。」

  戳腳晉想想有道理,止住腳步,緩緩吐著煙霧:「茶都免了,把人叫過來先。」

  「那進去看看貨嘛。」光頭佬極力邀請。

  吹雞都不贊成臨時換供應商,但貨比三家沒錯,節省下來的都是利潤,才特意陪阿晉跑一趟灣仔。

  這時在公司門店裡切割板材,鋼管的工人,漸漸都停下手,眼神如狼,似乎都在盯著他們。

  吹雞見到一個工人臉上的刀疤,頓時寒毛直豎,出聲喊道:「晉哥快走,有埋伏!」

  戳腳普面色微愣,大為驚,還未回過神來便給兄弟拉走。

  吹雞掏出手中的彈簧刀,大叫道:「他媽的,這班工人都未戴口罩,是打仔來的。」

  戳腳晉恍然大悟,轉身沖向牆角的一排鋼管,拾起一根作武器,橫掃擋下面前的光頭佬。

  「吹雞,閃先!」

  他挺身在前,身手矯健舞著長棍,早已習慣保護兄弟,碰上事第一直覺是擋,而不是跑。

  搞得吹雞都有些發愣,連忙去拉戳腳晉:「晉哥,一起走!」

  這時幾名跟來的打仔都撿起長棍,肩並肩架起槍林,以棍作槍。同時商店兩邊的大廈樓梯口處,衝出二十多名手持砍刀,氣勢洶洶的新記打仔。

  帶頭人穿著一件骷髏頭皮衣,披著過耳留海,正是灣仔之虎門下戰將「骷骨髏」

  「鏘.

  店鋪內。

  一名打仔摁下切割機,刀片打磨出火光,把一根鐵管一分為二。

  旋即,打仔一把拾起切面光滑,斜角開口的鐵管,吶喊著朝門前衝去:「殺啊!」


  「斬死他們!」

  這些新記打仔都身材健碩,招式兇猛,悍不畏死。

  戳腳普身手不錯,是打仔出身,有家傳腿法北派戳腳,還練過通臂拳,舞起鋼管有進有退,步伐很穩,招式漂亮。

  一個人前擊後守,靠一根棍子,竟然可以把吹雞幾人守在身後。

  若是手中的鋼管削尖,早已戳死五六個新記仔。

  可是新記早有埋伏,三十幾個人,個個都拿著傢伙,一擁而上再犀利的功夫都沒用。

  短短几分鐘就有兩個兄弟中刀倒地,在新記的圍戰中遭人劈死,鮮血染紅街道的石磚。

  戳腳晉雙手緊長棍,怒不可遏,嘶聲吼道:「去死!」

  骷髏表情大喜,揮起長刀,斜斜劈下。

  刀鋒直接斬斷棍子,阿晉也硬氣,根本不退,耍起雙棍左劈右擋,繼續戰。

  但失去長棍長距離防守的優勢,短棍的靈活,面對人海都是劣勢。

  吹雞已中三刀,堅持不住,出聲叫道:「晉哥走啊!」

  一名小弟掙扎著走出戰團,啟動車子把人群撞開,推開車門大喊:「大佬上車。」

  阿晉背靠著車,出聲大吼:「吹雞,你先走!」

  骷髏見狀急道:「不要放走吹雞!」

  以前吹雞可是新記的草鞋,過檔到老忠雖得大佬首肯,但在戰場上跟新記仔碰到,絕對會給人盯上。

  要是落在新記手中,恐怕會生不如死,老忠都會多一個笑料。

  戳腳晉一直都記著要給棠哥掙面子,給棠哥丟臉的事是半分不敢做,硬頂在前要吹雞走,感動的吹雞淚流滿面。

  現在不是演苦情戲的時候,大佬放話誰走,誰就得走。吹雞鑽進車裡,回頭喊道:「晉哥!

  「噗!」

  這時骷髏依仗刀快人多,一刀劈開阿晉的胸膛。

  「轟。」

  開車的馬仔不等車門關好,便踩著油門衝出街道,再晚連車都要遭人砸爛。

  寶琳路,大聖廟。

  正在修中的寶廟,搭著施工腳架,一間間地進行宮殿翻新。還要包括重塑金身,扶鸞請神,三座山門一起修,最少都要兩年時間,花費百萬港市。

  這時正殿的門前,設了一間簡單的靈堂。

  堂前鋪著三張草蓆,上面是戳腳晉,祥仔,阿歲三人的屍體。

  尹照棠、蔣豪、左手幾人身穿西裝,胸戴白花,在靈位前長長鞠躬。

  街市勇,老摩,高森老,肥貓都有來敬香。

  阿普是為公司開拓生意死的,肯定會風風光光,有頭有臉的走。

  晚上。

  廟內亮起燈光,白熾燈照著紅牆,飛檐掛著燈帶。孤寂的夜色里,收音機里的往生咒跟僧人們的念經聲混在一起,一閃閃的燈帶,豌曲折,像是一條通往忘川的路。

  小雨浙瀝瀝下著,涼風呼嘯掠過山徑,

  堂外,三十幾名堂口兄弟,清一色穿著黑色練功服,單膝跪地,沉默不語。

  這些佐敦、旺角兩堂口中小有實力的四九仔們正在請戰,希望接過阿晉留下的機會,立功上位,獲得重用。

  尹照棠都不希望他們被雨淋濕身體,見到有雨飄下,便帶著蔣豪、左手幾人走出靈堂。

  三十四人抱拳喊人:「棠哥!」

  尹照棠嘆出口氣,感慨道:「阿晉跟我一起從觀塘走出來,打打殺殺五六年,向來都是沖在最前面。」

  「近段時間,公司跟新記有衝突,阿晉負責的新業務,和新記有一點小衝突。給人在灣仔圍斬到死,仲要被人拿切割機把腦袋切下來,師傅縫了七十多針,才把頭和身子連在一起。」

  「我都不想再推兄弟出來打擂台,但阿晉的仇一定要報,冤有頭,債有主,

  陳耀興的頭,我要把他切下來。」

  飛鷹、花皮、阿信、傻輝三十四人都滿面熱血,一腔血勇,在雨中大喊:「

  誓入刀山!」

  「飛鷹,阿信,你們兩個一起進來,同我拜拜關二爺。」尹照棠點完將,轉身走向旁邊的關聖殿。

  「是!」

  飛鷹一臉孤傲,阿信眼神閃動,兩人對視一眼,起身跟大佬走進殿內。

  蔣豪冷笑道:「剩下都不用擔心沒事做,晚上旺角、油麻地、銅鑼灣和將軍澳都給新記仔掃了場,刀山火海多的是。」

  「收拾好刀槍,把頭腦掛上腰帶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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